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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搞声子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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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道不孤【一发完,CP无差:昱剑,弘杨,亦鹤,卓玮,云次方客串助攻】

2W+一发完,清水

CP预警【没车大概都算无差】:昱剑,弘杨,亦鹤,卓玮,云次方客串助攻

OOC预警:文中的时间是大概是十年以后【没有具体时间,就大概吧】,人物性格大概会与真人有差。

禁上升真人!!!

作者言:梅溪湖三十六子一碗水端平!

此道不孤,献给他们。

—————————————————————————


此道不孤

 

不辞余生一腔血,

来遗此道半盏光。

 

——题记

 

 

00

 

余笛的电话打进来时,方书剑正站在阳台上浇花。这是在家里养的第三盆蝴蝶兰,逛街时他挑的种,蔡程昱付的钱,放在家里已有小半年,算起来,要比之前两盆养的时间长。第一盆是几年前王晰送的,为祝福他们修成正果。因为没有养花经验,不到两个月,他和蔡程昱生生把原本开得正好的花给养死了。两人觉得可惜,便买了一盆一样品种的,结果没出三天,在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将花从二楼阳台摔了出去,换盆没多久就又死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在阳台上玩闹,以及究竟玩闹到了什么地步,这不太方便说出来。

 

好久不见的两个人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而后余笛才道明这通电话的用意。他对方书剑说有朋友向他介绍了一名打算考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指点。学生人在美国,他和学生通过视频见过,发现这个小孩虽然只学了几个月的声乐,但是很有天赋,声音也不错,是个好苗子。他有心指导,奈何最近太忙,实在挤不出时间,况且远程教学效果欠佳。他想到了方书剑近期似乎没有演出安排,人刚好也在美国,于是,打来电话问问是否愿意帮忙。

 

方书剑当即说愿意,并记下了学生的联系方式。他相信余笛的眼光,更何况一直以来,对于提携后辈这种事,他和其他从梅溪湖走出来的兄弟都十分热衷。

 

余笛表示感谢,也代拜托此事的朋友谢过方书剑,末了,说了句“这个孩子很优秀,让我想到了你家的蔡蔡”。

 

方书剑开心地笑了,挂断电话后,回头望了眼阳光下的兰花,他觉得今天的花格外好看。

 

第二天上午,那名学生按约定前来拜访。十七八岁的男孩站在方书剑面前,兴奋又紧张,回答他提问的每句话都带着“方老师”三个字,说是之前在国内时去看过他的音乐剧,有幸得到过他的签名,还有一次在美国这边看到他和蔡程昱(男孩称蔡程昱为“蔡老师”)从电影院出来,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方书剑望着男孩有点恍惚,不知怎么,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可以唱一下你练得比较熟的有一定难度系数的歌曲吗?”方书剑问。

 

“当然可以,方老师。”男孩笑着回答,“我给您唱一首《Ah, mes amis》。”

 

男孩一开口,方书剑瞬间想明白了为何会有这莫名的熟悉感。男孩在他面前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录制《声入人心》第一期时站在出品人廖昌永老师面前的他,而《Ah, mes amisa》正是蔡程昱参加《声入人心》时的试唱歌曲。

 

岁月流淌静无声,蓦然回首,才发觉已经过去多年了。

 

方书剑仔细听着男孩将9个High C逐个唱上去,心想:金色男高音,确实不错,可是比起当年的蔡程昱还是差了点儿。

 

男孩唱完,弯腰给方书剑行了个礼。

 

“唱得很好。”

 

“谢谢方老师!”

 

“不过,我可能无法指导你。”方书剑微笑,“我将你介绍给蔡程昱吧,他更适合。”

 

男孩连声道谢,激动得差点落泪。

 

方书剑送男孩离开,男孩在门口又对他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迎着阳光走向远方。

 

 

 

01

 

黄子弘凡和高杨来做客,方书剑向他们讲起男孩,讲起由男孩而想到的短暂却充实的梅溪湖之旅,讲起三十六子追光的这些年,讲起那时候大家调侃的“黄子弘凡十米内必有高杨,高杨的眼睛长在黄子弘凡身上”。

 

“你们的工作室今天休假吗?两个负责人怎么有时间一起过来?”方书剑好奇。

 

黄子弘凡和高杨一起创办的工作室规模不大,但是制作的音乐作品却很出色,有的甚至拿到了国际大奖,因此合约不断,工作比较繁忙。方书剑曾不止一次在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他们熬夜加班的照片,更别提今天非节假日。

 

“你怎么忘了?后天是我和高杨的纪念日。”黄子弘凡略有不满。

 

“你和高杨的纪念日我为什么要记着?再说了,你们一年过好几个纪念日,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方书剑听高杨提起过,他们一年至少要过三个纪念日:恋爱纪念日、旅行纪念日和结婚纪念日。

 

高杨说:“是旅行纪念日,我们明天就出发。”

 

方书剑问:“这一次去哪里?”

 

“挪威的罗弗敦群岛Reinebringen山。”高杨和黄子弘凡对视一眼,笑道,“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

 

 

 

在交往的第三年,高杨和黄子弘凡一起去了挪威的罗弗敦群岛Reinebringen山。周围所有人看到的是他们回来后对一起走下去更加坚定的决心,却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出发前距离分手仅一步之遥。

 

高杨是个活得特别清醒的人,早早地将本应与同龄人等量的轻狂和任性收了起来,因此比同龄人更理智也更冷静。他打小就多才多艺,礼貌稳重,直白点儿说,他就是动不动从家长口中冒出来的蹦跶在你面前特别欠揍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他的人生该是很稳的,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反复思量才决定,永远不会与任何有关冒险的事情沾边儿,就像一辆列车,终点确定,只要沿着铁轨行驶即可。

 

然而,他却偏偏遇到了黄子弘凡。

 

在录制《声入人心》节目的第一期,当他走进已经坐了一多半人的大厅时,首先吸引他的其实不是首席的位置,而是坐在右手边替补区中连着对他说了两遍“好美”的黄衣少年。

 

后来与黄子弘凡一起到阿云嘎和郑云龙的住处做客,郑云龙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黄子弘凡的,他如实回答了。

 

“可我当时也说了,我还夸你的名字取得好呢,你怎么没注意到我啊?”阿云嘎听完后打趣问道,“难道就是因为我只说了一遍吗?”

 

“不,嘎子你想多了,你太老,说多少遍也没用。”郑云龙愉快地补刀,“就是像鹤鹤那样写篇小作文念给高杨听也没用。”

 

阿云嘎指了指郑云龙,佯装气得手抖,可怎么也憋不住笑:“我谢谢你,大龙!”

 

“哎哎哎,嘎子哥!”和高杨手拉手的黄子弘凡大笑着说,“写出来念给大龙哥听,肯定有用!”

 

虽是玩笑,可郑云龙有一句倒是说对了,相同的“好美”,阿云嘎无论说多少遍,也不会率先得到他的注意。其实,真正将他吸引住的,并非这句话,而是黄子弘凡身上外露出来的与他截然相反的气场,是在那短暂的一瞥间,他看到的他在那个年纪没能体验多少的无畏和张扬。

 

在舒适圈里呆久了的人,总是想要找个机会叛逆一次,聪明谨慎如高杨,也是如此。

 

也许与许多人以为的不同,在感情这件事上,比起察觉到黄子弘凡对他那点旖旎的意思,他先发现的是自己对黄子弘凡不寻常的感觉。

 

由于室友鞠红川经常在宿舍里为节目的其他成员研究和声,黄子弘凡便有事没事去他的屋里转转,空闲时两个人要么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要么一起出门逛街看电影。这样一来二去,黄子弘凡将他和代玮的屋子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宿舍,除了晚上睡觉不在这里,剩下的活动都可以在这里进行。代玮不止一次指出他太宠黄子弘凡,他却总是笑着说谁让那是个小孩呢。

 

有次他在屋里开直播,黄子弘凡也在,两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和粉丝们聊了半天。黄子弘凡觉得新奇,便自己拿起手机坐在他对面也开了直播。少年说话本就有趣,再加上音量大些,他这边的粉丝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大多也在听黄子弘凡说话。对此他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时不时笑着抬头去看正直播得起劲的黄子弘凡一眼。

 

当他再一次将目光收回,重新投在手机屏幕时,正巧看见某个粉丝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也是被问过不止一遍的问题。至于答案,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但是那天,他所回答的却与之前的答案都不一样。

 

他说,他喜欢能和自己互补的。

 

陌生的答案被他说得挺自然,像是一直以来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都是这样。

 

高杨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黄子弘凡离开,晚上睡前代玮对他说了一句话。正是这句无心的话让他拨云见日,看到了自己的反常,也看到了反常的根源。

 

“高杨,我觉得你一定是把你的眼睛不小心丢在了黄子弘凡的身上。”他听见代玮说,“不然怎么能在回答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个问题时,也要看着他呢?”

 

话音落地没多久,代玮就睡着了,可是高杨却彻底睡不着了。

 

互补,谁能和他互补?

 

这天晚上,他平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将与黄子弘凡所有相处时的情景回想了一遍,天亮时得到了一个荒唐却绝不可笑的结论:

 

他和少年的心里都藏了相同的不为人道的小心思。

 

他对着无形的空气笑了,多年的修养也没能压得住脏话,一句“哎呦卧槽”脱口而出。

 

说完他当即怔住,接着又笑起来,心想:怎么连脏话也说得和黄子弘凡一样了?

 

率先看透的高杨并未将谜底揭开,他仍然经常和黄子弘凡在一起玩,只不过从那以后,他站得更近些,盯着的时间也更长些。

 

节目一期接着一期地录制,几乎没有间歇时间,推着他们一天天接近分别的日子,几周后,他们拍完了最后一期的最后一个镜头。

 

在录制现场哭得稀里哗啦的黄子弘凡聚餐时坐在他旁边,这个平时喜欢说话的人,在这次饭桌上竟然破天荒地没说几个字。高杨喝酒向来很有节制,距离醉过去还差几杯的时候,他就不再喝了。黄子弘凡却始终一杯杯地喝,一副势必将自己灌醉的发狠模样。果然没多久,饭还没吃完,黄子弘凡就先醉了。

 

“高杨,高杨,”黄子弘凡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在他怀里,闷声说,“你跟我走吧。”

 

突如其来的告白式语句令高杨措手不及,当场丧失了全都的说话和行动的能力,任由东倒西歪的黄子弘凡很没形象地挂在自己身上。他看见坐在黄子弘凡的另一侧的仝卓故意眯起来的双眼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转,又神秘一笑,他忍不住在想也许仝卓听到了黄子弘凡的话,猜到了什么,这让他的心更慌了。

 

“黄子弘凡是不是醉了?”坐在桌子对面的阿云嘎看到这边情况后关切地问。

 

“对,他醉了。”高杨短促地笑了一下,将黄子弘凡扒拉下来,可很快那双细长的手臂又挂在了他的肩上。

 

“高杨,”话音未落,仝卓漫不经心地开口,“要不你把他送回酒店休息吧。”又向他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离结束还早,他要是在这里耍酒疯说胡话就不好了。”

 

高杨心领神会,沉默着点点头,半是表示同意,半是表示感激。

 

一直以来,高杨都很欣赏仝卓,他觉得这个人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和他同属一类。因此,他自认在年龄较小且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成员中,他是第一个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看出来对谁都热情的仝卓实际上外热内冷的人。仝卓很会保护自己,以一种很巧妙的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方式对自己施加保护。通常来说,一般人都会在真实的自我与其他人之间建立了一堵密不透风高墙,关系特别好的会被邀请进入,其他的则被挡在墙外,再根据亲疏不同,分别划定墙外的人距离墙的远近程度。而仝卓则更高明些,他的高墙是半透明的,他允许朋友们随意接近,以至于有些人会产生他已经打开心扉的错觉,但就算他们走得再近,能看得到永远只是墙内模糊的影子。

 

高杨完全能够理解,因为仝卓和他一样活得清醒,常年习惯将自己抽离在人群外旁观,很难允许另一人走进内心世界去接近最真实的自我。

 

如此想来,从黄子弘凡一句含糊不清的醉话,仝卓猜到了一些他与黄子弘凡之间未挑明的微妙情感也不算在意料之外。

 

高杨在路边打了辆车,回酒店的路上,黄子弘凡还算老实,除了挂在他身上偶尔满足地哼唧两声外,没再说话,高杨为此感到庆幸,结果没想到下了车后黄子弘凡开始耍酒疯。酒气熏天的少年非要让他背自己,威胁说不然就要坐在街边哭。高杨无可奈何,只好将人背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故作镇定地穿过酒店大堂走进了电梯间。

 

“高杨,”背上的黄子弘凡附在他耳边说,“我不想和你分开。”

 

高杨通过电梯内壁的镜子找到了黄子弘凡因醉酒而迷离的眼睛:“嗯,我也不想。”

 

“那你跟我走,好不好?”黄子弘凡的声音软糯了很多,“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傻阿黄,你要回波士顿,我要回维也纳,我们还得上学呢。”高杨轻声安慰,“又不是再也不联系了,不是还有电话吗?有事你可以打给我。”

 

黄子弘凡叹了口气,将脸埋在高杨的后颈处,半天没有回话,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别的。

 

一时之间,电梯间内仅剩下了上升的机械音和呼吸声。

 

电梯很快到达了他们居住的楼层,随着提示音“叮”的一声,高杨听见了黄子弘凡贴着他耳廓说的话:

 

“我想这辈子十米之内都有你,我想这辈子你的眼睛都只看着我。”黄子弘凡顿了顿,“我保证一定会把漂亮的你带回家,到时候我爸妈肯定非常高兴。”

 

高杨背着黄子弘凡出了电梯,朝着后者所住的房间走,故意越过了前两句表白,揪着最后一句不放:“也许结果没那么乐观。”

 

黄子弘凡沮丧地叹气:“高杨,你为什么抓不住重点呢?”

 

高杨打开门,在床边放下黄子弘凡,回头一看,少年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高杨伸手揉了揉早就乱蓬蓬的头毛,蹲下来与黄子弘凡平视:“生气啦?果然还是小孩。”

 

“别叫我小孩,我很快就到二十岁了,距离法定结婚年龄也就只有两年而已。”黄子弘凡低下头,拒绝让他看到自己快要哭了的表情。

 

“阿黄,你说我抓不住重点,可是再过几年,至少等你长到了我现在年纪,你就会知道比起做出承诺,更难的是兑现,而兑现不了的承诺是没有意义的。”

 

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终于反应过来的黄子弘凡猛地抬头,高杨在那双纯澈的眼眸中看见了如星般闪耀的光芒。

 

如此在意后一句承诺的兑现,这说明其实高杨已经接受了前一句的表白。

 

高杨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他伸出三根手指,放在狂喜得想要从床上蹦起来的黄子弘凡面前:“阿黄,看清楚,这是几?如果答错了,刚才说的就不作数了。”

 

黄子弘凡一把抓住在眼前晃着的手指,顺便将这只手握住,在高杨的嘴唇上偷吻:“你说是几就是几,我听你的。”

 

高杨任由自己的手被握住,并将此时的黄子弘凡看进眼里,记在心底。就这样,他怀着一份期待,毅然邀请了一名少年走进他的高墙。

 

那辆列车脱离了通往早已确定了的终点的轨道,前路如何,没人知晓。

 

可高杨却不惧怕,因为自此,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黄子弘凡回到波士顿继续学业,高杨在维也纳毕业后回国工作,两个人从一开始隔着大西洋变成了隔着太平洋,仍然是异地恋。少年人的爱情似鲁珀特之泪,既能够抵挡住任何撞击,给了他们足够的勇气不将时差、距离等最能消磨激情的元素放在眼里,可与此同时,也脆弱不堪,那些来自亲人的压力总能让它在顷刻间爆裂粉碎。

 

在交往的第三年,他们的关系被双方父母知道了。

 

当时黄子弘凡因学校放假便飞回来,正好赶上高杨在成都准备演出,两个人约在一起像其他的普通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黄子弘凡还带着高杨去吃了全成都最好吃的冰激凌,临别时在家门口闹着向高杨讨了一个吻。

 

恰是这一幕,被黄子弘凡的妈妈看见。

 

接下来是长达一个月的劝说、指责,最后上升到了谩骂和断绝父子关系的威胁。那是两个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年轻人所经历过的最黑暗的一段时间,父母的呵斥不绝于耳,他们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被困在这般看不到尽头的难熬的日子里挣脱不开。

 

其实,只要一句“分手”,压在他们头顶的阴霾便会消散。

 

多么简单啊,但是他们就是不愿意,也不松口。

 

他们不敢丢弃孝心,也不想牺牲爱情。

 

黄子弘凡是二人中年纪较小的那个,但在抗压这件事上,丝毫不逊年长几岁的高杨。高杨为这点感到心痛,可就算他再难受也不敢打给黄子弘凡,因为他害怕会给他牵挂的人加重压力,时间临近一个月时,他接到了黄子弘凡打来的电话,抖动的指尖按下接听键后,黄子弘凡哑了的声音传了出来,而他在听到的瞬间无声落泪。

 

“高杨,告诉我,我们没有走错路,是不是?”

 

“对。”他笑了,但是比哭还难看,他模糊地想幸亏阿黄看不到,他哽咽着回答,“我们没走错。”

 

“可是,”黄子弘凡的声音弱了下去,“我们为什么看不到路在哪儿呢?”

 

高杨再也绷不住了,泣不成声。

 

他想到了在梅溪湖分别的前夜,曾对黄子弘凡说过的话:

 

“至少等你长到了我现在年纪,你就会知道比起做出承诺,更难的是兑现。”

 

他的阿黄长到了初遇时他的年纪,以一种残酷的方式,终于理解了兑现的意义。

 

第二天,两个人分别对自己的父母说了打算:一起再旅行一次,他们会好好考虑分手的事情。

 

父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两天后,他们坐上飞往欧洲的航班,转换了几次交通工具后,到达了世界上最著名的绝美之地之一——挪威的罗弗敦群岛的Reinebringen山。

 

高杨曾向黄子弘凡提起过这里,当时他们正躺在黄子弘凡在波士顿租住的房屋中的床上,黄子弘凡问他在维也纳呆了这么多年,还有欧洲的哪里是他想去却没来得及去的,以后可以放在蜜月旅行计划中,他想了想,说“Reinebringen”。

 

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遭遇了不适宜爬山的雨天。

 

当地人说雨后至少三天山上的路才不会泥泞,他们却只能停留两天。

 

疯子才会冒雨登山,而他们做了一回疯子。

 

疯一场的结果就是,在没到达山顶前,黄子弘凡带高杨沿着既没有标识又被雨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的爬山小径迷了路,而高杨崴了脚。

 

黄子弘凡二话不说将高杨背了起来打算下山,但是走了半天也没找到来时的路。

 

“阿黄,休息一下。”高杨示意黄子弘凡将自己放下来。

 

黄子弘凡定定地看着高杨笑了,在这不见日光的雨天中,这个笑格外明媚:“高杨,我给你唱首歌吧。”

 

“什么歌?”

 

“我最拿手的,也是你最喜欢的。”

 

于是,一首来自黄土高原的陕北民歌如利箭般穿破了北欧湿冷的雨幕。

 

还是三年前的那一首,依然唱入了高杨的心里。

 

尾音散去,乌云依旧,雨还在下,他们却找到了下山的路。

 

牵在一起的手攥得更紧了,并且,再也没有分开。

 

 

 

与黄子弘凡和高杨认识这么久,方书剑第一次听到二人讲起这段经历。

 

“叔叔阿姨们大概气疯了吧。”

 

“哎,别提了,我爸差点儿打死我,高杨他爸更狠,直接给了他一耳光,脸都给打肿了。”黄子弘凡侧头去看高杨,“这么好看的脸,也下得去手,太狠心了。”

 

方书剑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从黄子弘凡和高杨这次旅行开始,到他们在微信群中宣布举办婚礼,中间相隔三年有余。

 

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用了三个月,从咬牙顶住来自双方父母的责备和叱骂到获得理解和祝福的时间至少是那十二倍,而从白手起家创办工作室敢为创作理念不惧与市场风向逆行以致遭到冷遇到赢得业内肯定的时间则是那二十倍。

 

这份坚持,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不过,他们也不是寻常人,他们是追光者。

 

追光者比其他人更懂坚持,更能坚持,因为在他们心中,信仰与爱,都不可辜负。

 

“说到旅行,”高杨突然开口,“我今天看到简老师发的状态,他和鹤鹤好像去加拿大了。”

 

“是吗?”说着,方书剑拿起手机,点进微信朋友圈,向下翻了一会儿,找到了简弘亦发的一张风景照,看得出来是尼亚加拉瀑布,照片上边还有一行字:

 

在这里,你能听见我的心跳。

 

 

 

02 

 

“再听一遍。”

 

就在简弘亦按下手机中音乐播放软件的暂停键时,他听到高天鹤匆匆这样说。

 

“再让我听一遍。”高天鹤睁开双眼,抓住简弘亦拿着手机的手的腕部,眼神真诚,“我保证是最后一遍!”

 

简弘亦微笑,声音温和平静:“好。”

 

于是,旋律从耳机里传来。

 

在尼亚加拉瀑布前,这支名为《心跳》的曲子又被播放了一次,附注:今天的第三十七次。

 

 

 

三十二岁那年,不温不火的简弘亦参加了一档同样不温不火的名为《声入人心》的综艺。录制结束后,他和其他三十五人成为了朋友,并为每个人写了一首歌。

 

其中,写给高天鹤的那首是他最不满意的,同时,也是他最早开始创作的。

 

若是问他这个“早”究竟是早到什么时候,他会说早到第一期录制结束后。

 

第一期的成员试唱,他亲眼目睹昂首坐在高高的首席位上的青年用一首《炫境》惊艳全场。

 

高天鹤的声音,美得高贵,也美得带有不会令人生厌的侵略性。

 

那时他想:这是一个又冷又高傲的人。

 

结果,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成员试唱录制结束后,三十六人陆续离开录制现场,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叫“简老师”。三十六人中,姓“简”的只有他一个,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有点意外地看到刚刚对蔡程昱面无表情地评论一句“你姓蔡啊,果然很菜”的高天鹤。

 

“你好,请问有事?”他问。

 

“简老师,我特别喜欢您的作品,无论是作曲还是翻唱,您发布每一首我都听过。”

 

接着,青年又谈了谈自己对这些作品的看法,用词比商业宣传文案讲究许多,态度十分诚恳,不过,语速有点快,听着好像说话之人迫不及待似的。简弘亦注意到青年的双手在身前不自觉地搓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弯起来的眼睛闪着光。

 

简弘亦怔愣,原本为怎么回应高天鹤的毒舌而高速运转的大脑卡壳了,半天后才干巴巴地说:“谢谢,期待有机会合作。”

 

哪知高天鹤听到后更加开心,仿佛从他这里得到了不会食言的允诺,而非一句敷衍又冷淡的回应。

 

当天夜里,辗转反侧的简弘亦为高天鹤写了一段旋律,但很快就被他改得面目全非。

 

既华丽又简洁,他觉得这样才配得上既有傲气又有稚气并且活得既仪式又真实的青年。

 

后来,他们果然合作了。一曲《Danny Boy》,“简老师”变成了“简大哥”,再后来,又变成了“简简”,与此同时,他的歌单里多了一首《小邋遢》,在这首歌曲被他加入歌单的那天,他单曲循环了很多遍。

 

高天鹤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可他的歌却越来越写不下去。

 

耿直、真诚、善良……简弘亦发现高天鹤复杂也简单,复杂的是高天鹤身上无法概括的特质,简单的是这些特质都清清楚楚地在那里,不曾被掩藏,无论是好的,还是差的,旁人一眼就能看到。

 

俗世污浊如泥沼,高天鹤却纯粹似赤子。这个人对舞台有种让简弘亦敬畏的热情和向往,他可以为了梦想将想要成名这种几乎所有镜头前的人都不太愿意提及更羞于承认的事堂堂正正说出口,他有野心,但这份为了成全将歌剧推广的使命而生野心是干净的,甚至值得尊敬。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某次与仝卓吃饭,提到高天鹤时,简弘亦说不禁提问。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我们可以把梦想按照金主爸爸的要求切割装袋,明码标价卖出去。他就不一样了,他的梦想是被他小心翼翼地装进水晶瓶里供起来的,无论过多少年也是非卖品。”仝卓喝了口酒,总结道,“他和我们不一样。”

 

简弘亦沉默很久,他想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遥远却不陌生,那个抱着吉他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少年,未曾在现实中遭遇太多碰壁,还是一心勇敢追梦的样子。

 

后来,他被生活推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无暇回头,渐渐地就将那个少年忘记了。

 

如今,他在高天鹤身上看到了当初那少年的影子,高天鹤在他已向生活屈服了的年纪仍然不改初心。

 

“也许,大家最开始时都是一样的。”他不由得惆怅,“只不过,后来他还是那样,我们却变了。”

 

每个人都有梦想,但并非所有人到了最后还记得梦想最初的模样。

 

他注视着青年人,如同看着一个美梦,所有那些他被生活磨灭的特质让青年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孤身行走于黑暗中的人,在彻底忘记光是什么样子之前,再次看到了光,这让他如何肯移开眼睛?

 

待十二期节目录制完毕,简弘亦写给高天鹤的歌仍然没有半点进展。

 

他丝毫没有头绪,高天鹤也忙得没有时间,微博上两个人的互动倒是很频繁,其中一个发了条状态,另一个转发点赞评论的一条龙服务只会迟到,从不缺席,粉丝们都以为他们私底下有事没事总是联系,可实际上联系只集中在微博里。他很想给高天鹤打电话,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在电话中说些什么,看着高天鹤在微博中发布的旅行照片,没来由的低落起来。

 

他不太记得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在几天后的直播时故意穿了一套和高天鹤同款的西装,可他却清楚地知道《Danny Boy》和《小邋遢》是唱给高天鹤听的,他希望高天鹤能够主动联系他。

 

悲剧的是,忙着和代玮在外游玩的高天鹤没赶上这次直播。

 

是夜,被置顶的三十六人微信群热闹异常,简弘亦点开之后只往上翻了一小部分。

 

代玮:「我想删除评论,好像来不及了」

 

梁朋杰:「为什么要删?我觉得挺好的」

 

代玮:「我说错话了」

 

黄子弘凡:「哈哈哈哈哈哈,代玮,你废了」

 

高杨:「评论区简直是大型讨打现场」

 

周深:「代代,你知道今天简老师直播吗【微笑jpg.】」

 

贾凡:「天呐!!!代代你还好吗?」

 

代玮:「不好【大哭jpg.】凡妈」

 

马佳:「搅和起来」

 

王晰:「何必呢」

 

刘彬濠:「何必呢」

 

蔡尧:「何必呢」

 

方书剑:「何必呢」

 

蔡程昱:「何必呢」

 

黄子弘凡:「何必呢」

 

高杨:「何必呢」

 

代玮:「谁能帮帮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金圣权:「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知道点什么」

 

李向哲:「好像我昨天看的小说情节」

 

梁朋杰:「哪篇」

 

龚子棋:「……hello,想掰头吗」

 

李向哲:「@梁朋杰私聊」

 

贾凡:「@李向哲不要带坏小朋友」

 

石凯:「你们在说什么?搞得我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仝卓:「错过一个亿的不是你,是鹤鹤错过一个亦」

 

石凯:「?????」

 

黄子弘凡:「哈哈哈哈哈哈,错过一个亦,哎,这个好」

 

仝卓:「代代别害怕,我来保护你」

 

高杨:「人工·好用但是大猪蹄子·卓」

 

黄子弘凡:「人工·好用但是大猪蹄子·卓」

 

石凯:「哈哈哈哈哈哈,我看完了,代玮好惨一男的,在线点播一首《无法原谅》」

 

高天鹤:「这真的不关代玮的事,是网速太慢,我刚下载完酷狗,直播就结束了,但是我知道《Danny Boy》还有《小邋遢》」

 

黄子弘凡:「正主出现了」

 

方书剑:「正主出现了」

 

梁朋杰:「正主出现了」

 

张超:「正主出现了」

 

简弘亦想了想,敲击了一行字发送出去:「鹤鹤,我可以再给你直播一遍。大家继续,我带我鹤先告辞了」。这句话发完,群里整整半分钟没有新消息,半分钟后,大家用「SZD」刷屏。他本想继续窥屏一会儿,以弄懂“SZD”的含义,但高天鹤的电话打了进来。一番道歉之后,高天鹤询问了歌曲的创作进度。

 

“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就过来找我吧。”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他盯着空白的五线谱面不改色音不抖地说谎。

 

高天鹤说下周过来,而到了下周一,高天鹤果然拖着行李箱来找他了,然而,那时候他的歌曲仍然没有创作完成。

 

“要不你直接在我家里住下,这样工作会比较方便一些。”

 

高天鹤闻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沉默许久,久到他快要出言否决自己的提议时,笑痕在唇角慢慢荡开。

 

“好啊。”

 

简弘亦记得,那一刻,午后的阳光折进青年的眼中,点亮了暗藏在墨色眸底中的某种他来不及辨别的情绪。

 

“老实说,你当时是不是已经对我有意思了?”多年之后,高天鹤曾这样问过简弘亦。

 

“那时候,我的确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将曲子写出来,至于其他的,我不确定,我只知道我问你时心跳得特别快,而你答应后我特别开心。”

 

这一次的作曲过程从未有过的顺利,他很快便将此前几个月未能写出的乐谱写了出来。遗憾的是他仍然不够满意,但也只能如此,因为他幻想中的配得上高天鹤的旋律超越他的创作能力太多。高天鹤对于作曲并不熟悉,当他坐在钢琴前编写或修改旋律时,高天鹤会站在一旁安静地聆听,然后从自己的演唱技巧和风格等方面提出修改建议。

 

短短几天,这首歌录制完毕,高天鹤按照工作安排离开了。

 

在机场分别时,简弘亦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叫住即将转身的高天鹤,说:“那间房我帮你留着,下一次过来时记得告诉我,到时候还是住在我家里。”

 

高天鹤垂着眼思索片刻,似在做艰难的决定,而后才点点头微笑。

 

简弘亦的邀请绝非华而不实的客套,高天鹤的同意也绝非礼貌却疏离的对付,等到高天鹤几个月后再来这座城市时,他真的直接去了简弘亦的家,而简弘亦也的确为他留下来那个房间。

 

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中,高天鹤将休假时偶尔住在简弘亦家里并站在钢琴旁看简弘亦创作变成了习惯,简弘亦将熬夜困倦时偶然抬头看见高天鹤蜷缩在对面的沙发中熟睡变成了习惯。

 

他们渐渐将对方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看作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到了第五年,在某次临时代朋友参加的活动中,他遇到了郑云龙和阿云嘎。待活动结束后,三个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叙旧。

 

“对了,鹤鹤最近是不是一个人出国了?”酒过三巡,郑云龙突然提起高天鹤,见他点头,又问,“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他怔住:“什么计划?作曲计划吗?”

 

阿云嘎和郑云龙交换了一个眼神,摇摇头叹气,抬头掠了一眼不言不语的他,欲言又止,最后淡淡地说:“鹤鹤大概要伤心了。”

 

简弘亦默不做声,其实他并非完全没听懂双云的意思,如果说郑云龙的提问过于模糊,他的不懂尚可解释,阿云嘎的话指向性如此明确,他若仍然表示不懂,那么一定是在假装。同样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多年,他相信双云看得出来他在装傻充愣。

 

恐怕,只有高天鹤那样单纯又直接的人,才看不出来吧。

 

在他对高天鹤怀有何种感情的问题上,他也曾迟钝过,若不是在他们相识第四年发生的事,他怕是还需要几年才能醒悟。他记得当时一位金主提供了词,需要他根据歌词创作一首曲,曲子完成那天恰逢高天鹤过来休假,高天鹤看见乐谱后忽然来了兴致,拉着他一起唱了一遍,并用设备录了下来。

 

那是他们自《Danny Boy》之后这么多年以来的首次合作,在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梅溪湖的那方舞台。

 

一曲结束,他们的二重唱堪称完美。

 

“可不可以不要卖出去?”高天鹤紧紧攥着乐谱的边缘,眼底满是不舍,“我们一定比他们唱得好。”

 

他再次体会到了许久以来早已遗忘的第一次为生存将心血卖出去时的痛楚,可是这份痛却分文不值,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让人觉得生寒:“不可以。”

 

“太可惜了。”他听见高天鹤叹息出声,“其实,你完全可以为自己多写一些。”

 

卖出多部心血之作,他自己早已麻木,同行称赞他成功,只有高天鹤为他感到可惜。

 

那一瞬间,简弘亦听见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他是真的懂我。

 

他看进高天鹤的眼底,心中徒生一种渴望,想永远拥有这难得的理解的渴望。

 

这种强烈的渴望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深入去想,虽然他猜到高天鹤对他除了欣赏外还有其他感情。

 

他开始慢慢为自己做原创作品,捡起来被遗忘的梦想,那个抱着吉他做着在大舞台上表演自己的作品得到如雷掌声的梦的少年在苏醒,被现实打碎了膝盖的追梦人正在努力站起来继续奔向心中的太阳。

 

微博上的互动仍然和从前一样频繁,他默默读着高天鹤留下的似撒娇般的评论,反复思量后还是回复了一句和从前一样风格的话,并对自己说“这些都是营业罢了”。

 

真的只是营业吗?

 

有的时候他也分不清楚。

 

事实上,高天鹤突然一个人出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在心里对没有多问一句的双云表示万分感谢。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有点记不清了,印象中只有他慌张地向后躲开了即将落在他唇上的吻、紧接着高天鹤的一句“对不起,是我想多了”和狼狈又仓皇得令人心疼背影。

 

与郑云龙和阿云嘎分别后,简弘亦回到家里,站在没有亮灯的起居室内,他感到了孤独。

 

第二天清早,仝卓打来电话说要过来和他一起吃午饭,他便在附近的饭店订了位置。

 

仝卓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简弘亦本以为他过来是有事相商,结果他坐下来后却连半句和声乐相关的话都没有说。

 

“简老师,今天呢,我们不谈歌曲,我来是给您讲故事的。”

 

然后,简弘亦听了两个故事,一个有关锡兵和舞女,另一个有关仝卓和代玮。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说得挺对。高杨说这是鹤鹤未来几天的出行计划。”临别时,仝卓将信息转发给简弘亦,“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主意还是您自己拿。”

 

简弘亦回到家中在钢琴前坐了一夜,用手机录入了一段音乐,第二天登上了飞往北美的航班。

 

在尼亚加拉瀑布,他找到了站在瀑布前戴着耳机闭上双眼将自己沉浸在音乐中的高天鹤。

 

他走上前,摘掉了高天鹤的耳机,并将与自己的手机相连的耳机塞进了因看到他而意外得瞪大双眼的高天鹤的耳朵里。

 

然后,他按下了播放键。

 

“我听了五十遍你后来唱给我的《不染》,”音乐播放完毕,高天鹤红了眼圈,“我想知道究竟是不是我想错了。”

 

“那首《不染》唱的只是我以为的你,这首是我想到你时作的,才是我眼中的你。在这里,你能听见我的心跳。”他谨慎地向前一步,将距离缩进,低声问,“你想再听一遍吗?”

 

“好。”

 

 

 

“再听一遍,我保证是最后一遍!”

 

“好。”

 

简弘亦说完,点开了朋友圈,很多兄弟都在他发的状态下点赞评论,其中包括仝卓。

 

「哎呦,祝带着鹌鹑的简老师玩得开心呀~」

 

简弘亦笑了笑,回复「谢谢你,好用的人工卓」。

 

 

 

03

 

在代玮出发去给朋友家的孩子做艺考辅导的一个小时后,仝卓才睡醒。

 

他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顺便摸到放在床头的手机,拿到眼前查看信息。在朋友圈中看到简弘亦的回复时笑了起来,他知道简弘亦的“谢谢”不仅为他的评论,还为他几年前讲的两个故事:锡兵和舞女,他和代玮。

 

 

 

在不知游戏和动漫多么有乐趣的三四岁时,仝卓最喜欢的事情是听妈妈讲童话故事。他很聪明,有的故事只听一遍,他便能绘声绘色地讲给别的小朋友听。邻居家的阿姨说他以后能够成为一位在舞台上亮相的主持人。然而,这位阿姨只说对了一半,确实在舞台上亮相了,但不是以主持人的身份,而是歌唱表演者。

 

等到年纪再大一点时,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不再听妈妈讲故事了。长大后,有的故事被他逐渐遗忘,但有的故事他记得仍然很清楚,其中,就包括《坚定的锡兵》。

 

这是他童年时讲给其他小朋友的最后一个故事,那时的他不会想到,十多年后他还会讲起这个故事。

 

《声入人心》的最后一期录制完毕后,兄弟们聚在一起办了一桌告别宴。因为大家都抱着一种也许再难相聚的心情,喝酒便没了节制,仝卓是为数不多比较清醒的,也就比其他人看到了更多有趣的画面:黄子弘凡醉倒在高杨怀里胡乱表白、郑云龙喝多了后直接吻了阿云嘎的侧脸、高天鹤和简弘亦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笑着交谈、王凯和马佳比高音、王晰的手好像又长在了周深的肩上、方书剑和蔡程昱总是错开目光避免对视……

 

可是,这些人只占用了仝卓一小半的注意力,另一多半的注意力从始至终一直放在代玮的身上。

 

意识到自己对代玮特别关注时,仝卓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无论怎么看,代玮都不应该是将他深深吸引住的那一类人,在三十六人里,论专业能力,够不上拔尖;论相貌性格,也算不上有特点。可就是这样一个相对普通的人,牢牢地抓住了仝卓的眼睛。

 

难道一样是中不溜,所以才会惺惺相惜?

 

总之,他说不清楚原因。

 

仝卓想不明白,于是便又向前了一步,却没想到这一步踏了进去,再没能出来。

 

第九期录制的前夜,临近十二点时,仝卓经过代玮所住的房间,正巧看到高杨开门,他随意向里面瞥了一眼,似乎未见到代玮。

 

“诶,代玮不在?”

 

“他应该还在剧院那边排练。”

 

他点点头,回到房间时发现李彦峰已经睡下,不方便开灯,便靠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的光,从堆在床尾那一摊衣物里翻出来了一套,穿在身上后悄悄离开,奔着剧院去了。

 

站在剧院走廊里,一眼望过去,只有一间训练室里有灯光。仝卓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手里拿着乐谱正在唱歌的代玮。他敲了两下,推门进入。

 

“仝卓,你怎么来了?”代玮停下歌唱,惊讶地问。

 

“睡不着,就出来转转。”仝卓面带微笑走过去,“这么晚了,李彦峰都睡觉了,你还是练啊。”

 

“哦,他的部分已经唱得很好了,我的部分还有点小问题。”

 

“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

 

“夜宵呢?”

 

“没。”

 

“饿吗?”

 

代玮摸了摸肚子,笑得腼腆:“好像有点儿。”

 

仝卓咧嘴一笑:“好巧,我也饿了。”

 

两人商量着点了份外卖,不到二十分钟,外卖送到。

 

“等等,别动!”

 

仝卓留意到代玮的眼镜片被热汤的蒸汽蒙上白雾,想也没想便立刻倾身靠近,伸手过去。就在他摘下眼镜的瞬间,代玮睁开眼睛。

 

近距离的四目相对,代玮的瞳孔猝然扩大,仝卓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戴眼镜也挺好看的。”仝卓嘿嘿笑道,将眼镜还给代玮。

 

“哦。”代玮愣愣地拿着眼镜,半天过后才又说,“其实,我有时候也戴隐形眼镜。”

 

避开代玮的视线,仝卓呼出一口气,心道:好险。

 

他差一点儿就吻了代玮,而且从代玮的双眼看得出来,若他真的吻了,代玮会接受并且回应。

 

原来,困扰他多时的吸引,竟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难道不好吗?

 

不好,仝卓心里清楚,目前国内表演界尚未宽容到欢迎这种两情相悦并给予发展空间的地步。

 

告别宴结束,在回酒店的途中,仝卓叫住了代玮,阿云嘎问他们大半夜的要去哪,他笑着说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代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坚定的锡兵》。”仝卓笑着和代玮对视,然后率先移开了目光,“从前有个小男孩……”

 

从前有个小男孩,他有二十五个锡兵,这些锡兵都是兄弟,因为他们是由同一把旧的锡汤匙铸出来的。他们肩上扛着枪,眼睛笔直看着前面,穿着漂亮的军服,全都一模一样,除了一个,他只有一条腿,由于铸到最后,熔化的锡不够用,于是让他用一条腿稳稳站住,这就使他非常显眼。他爱上了一个站在一座纸做的美丽小宫殿门口的同样是纸做的漂亮小姐。她是个舞女,张开双臂,一条腿举得那么高,这位锡兵根本看不见,以为她也和他一样只有一条腿。因此,他想让她做自己的妻子。在锡兵眼中,住在宫殿里的她太高贵了,不像他和他的二十四个兄弟挤在一个盒子里。但他依然喜欢这位漂亮的小姐,始终注视着她。

 

锡兵,钟敲十二点后,从鼻烟盒中蹦出来的黑色小妖精说,不要指望不属于你的东西。

 

小锡兵对此充耳不闻,小妖精便施了法,小锡兵从窗口掉了下去,小男孩下楼去找他,他却认为穿着军服,太自豪了,不肯大声呼救。后来,他历经重重危险,却始终坚定地扛着枪。一番波折的最后,他又回到原来的房间里,看到心爱的小姐,她仍旧用一条腿来平衡身体,另一条腿举起,和他自己一样坚定。看到她,锡兵感动得几乎要流下锡的眼泪来,但是他忍住了。他只是看着她,两个都保持着沉默。

 

忽然,小男孩毫无道理的拿起小锡兵扔进火炉里,小锡兵熔化了;风把那小舞女吹起来,她像个空气仙子一样飘飘然,正好飞到火炉里锡兵的身边,马上着火,烧没了。

 

故事讲完,仝卓记起童年时期邻居阿姨的话,不合时宜地想:很多年前的童话竟然还能讲得如此生动,也许我真的应该去做主持人。

 

“我明白了。”不知过了多久,仝卓听见代玮的声音,“仝卓,我明白了。”

 

不,代代你不明白,仝卓很想这样说,你一定以为你是锡兵,我是舞女,但其实我们都是锡兵。

 

离开梅溪湖后,两个人仍旧像从前一样在微信群中和微博上互动,仿佛那夜随醒酒的风至耳畔的不曾有过这样一个童话。

 

考研未成功的仝卓开始为未来的路做打算,《声入人心》播出后,他的人气翻倍增长,有意签下他的影视公司很多,父母也支持他进入娱乐圈,他在深思熟虑后便选了一家签了合同。然而,想到他学了四年的专业最终仍然不能骄傲地拿到人前来展示,他心里难免遗憾。

 

仝卓靠着还不错的性格和情商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对他的事业放下心的父母,和国内的很多父母一样,开始操心他的成家问题。

 

“你宋阿姨的表姐的妯娌的表姑的二姐夫的妹妹的孙女。”妈妈将一张照片摆在仝卓眼前,“这个女孩子比你小三岁,做律师的。”妈妈笑着挑眉,“瞧瞧,漂亮吧,哪天约出来吃顿饭?”

 

“哎呦,妈,您看看娱乐圈里谁结婚这么早啊,再说了,和一个陌生女孩吃饭被狗仔拍到是会被传绯闻的。”

 

“娱乐圈里的人也是人,难道相亲就不行?”

 

“还真就不行。”

 

妈妈当即无语,仝卓以为此事作罢,结果到了晚上妈妈说请了姑娘明天来家里做客。仝卓挺无奈的,他不想相亲,更不想让父母和客人尴尬,于是第二天没有溜走,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家里。

 

姑娘是和宋阿姨一起来的,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一些,瘦瘦高高的,爱笑,也很有礼貌。自我介绍说老家在山东,姓代,亲友们喜欢叫她“代代”。

 

从客人进门到离开,四个小时的时间里,父母和宋阿姨叫了姑娘很多遍“代代”,可仝卓却一次也没有叫过。

 

送走客人后,妈妈问,“儿子,你觉得代代怎么样?”

 

代代当然很好!仝卓差点说出这句话,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此“代代”非彼“代代”,于是笑着摇摇头:“姑娘很优秀,但不适合我。”

 

又过了一年,仝卓对娱乐圈的工作和生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他买了一张由方书剑主演的音乐剧的票,却没有提前告诉方书剑。他带上口罩坐在观众席,目光触及台上身着白衬衫的方书剑的一刻,他想起了五年前的《Melodramma》。回到家后,他花了一天一夜将《声入人心》全十二期的视频全部看完。

 

忽然之间,他很想回到梅溪湖,可终究五年已过,那剧院仍在,却早已不是他们的舞台。

 

仝卓给经纪人打了一通电话,说打算暂停半年工作,开演唱会。

 

“演唱会?唱什么歌?”经纪人问。

 

“歌剧、美声,还有民歌。”

 

“仝卓,你疯了吧?”经纪人大叫,“你是个演员!是个明星!放着圈粉的综艺不去,去开演唱会?就算开演唱会,唱的也应该是圈粉的流行歌曲!”

 

经纪人在电话中骂了他半小时,最后还是妥协了。

 

电话挂断后,仝卓点开微信置顶的三十六人群,发了一条信息:

 

「兄弟们,搅和的盛会,走起」

 

巡回演唱会十二场,第一场定在了梅溪湖,三十六人从四面八方赶到了长沙。

 

梅溪湖三十六子,在分别五年后,终于再次相聚于梅溪湖。

 

第一场演出开始的前一夜,仝卓离开剧院时,碰到了排练完毕同样准备离开的郑云龙和阿云嘎,三个人便结伴回酒店,途中说到了五年前的告别宴。

 

“我当时看到你叫走代玮,还以为……”阿云嘎停顿了一下,“没想到第二天你们看着和以前一样。”

 

“还以为是表白吗?”仝卓笑笑,“没有,我给他讲了个童话,关于不要指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故事。”

 

郑云龙问:“向现实低头?”

 

仝卓说:“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你是吗?”郑云龙说,“向现实低头的人?”不等仝卓回答,继续说,“你不是,否则,怎么会要办这次的演唱会?我知道你不唱民歌和美声很多年了。”

 

仝卓愣住,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向现实低头的人,为什么要在感情上以现实为借口故步自封?

 

“友情提醒,”电梯到达后,阿云嘎说,“代玮他一直单身。”

 

仝卓彻夜思考。

 

第二天晚上的演唱会,《Luna》结束后,仝卓拉住刚到后台的代玮跑出其他兄弟的视线范围,两个人十分钟后才手牵手回来,

 

“说清楚了?”阿云嘎问。

 

“说清楚了。”仝卓的嘴角疯狂上扬,“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仝卓发了一条微信给代玮:「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代玮回:「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下课」

 

「我看人家小姑娘挺聪明,也不需要指导多少,差不多就回家吧」

 

「乖,中午想吃什么」

 

「油爆虾」

 

「你是蔡程昱吗」

 

「代代,拿蔡程昱和我比,这真的是我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仝卓想了想,又发送一句「就算是蔡程昱,你也不能给他做油爆虾,你只能做给我吃」

 

「知道啦,在家等我,听话」

 

 

 

04 

 

“我落地了,一会儿就到家。”蔡程昱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我看到你的信息,你代我收了一个学生?”

 

“也不算收学生,只是艺考指导。”方书剑一边将虾从水中捞出来,一边说,“他的音域和你一样,音色和你也有点像。”

 

“哦,就是余老师说的让他想起来当年的我的那个学生。”

 

“对。”

 

“和我像吗?”

 

“不,他不像你。”方书剑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展颜,“你是特殊的。”

 

 

 

蔡程昱参加《声入人心》时只有二十岁,那时候大家给他取了很多外号:蔡high C、炸碉堡、小钢炮、祖国的爱人、高贵冷艳王子等等,每个外号都代表了他们在他身上看见的某个特点。

 

然而,对于方书剑而言,以上所有外号都与他眼中的蔡程昱不相符。

 

方书剑第一次见到蔡程昱不是在录制《声入人心》样片时,也不是在进入上海音乐学院后,而是在艺考期间。彼时尚不知晓蔡程昱姓名的他,为这位做志愿者的学长的一个侧影驻足很久。那日天气不好,天灰蒙蒙的,可就在这道侧影进入他的视野的一刻,他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那位学长仿佛一道能够穿云破雾的光。

 

这是蔡程昱留给他的第一印象,此后多年,这个印象始终没有变过。

 

没有人不喜欢光,没有人不愿意接近光,更何况他们这群人本就是追光者。

 

所以,他才会在排练时因为能够和蔡程昱组队而兴奋得笑场;所以,他才会在已经感冒了的情况下陪着因看了所谓的黑料而无法入睡的蔡程昱在冷风中沉默地压马路;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Melodramma》呈现出来的效果及席位建议。

 

所以,在第六期录制结束,蔡程昱拉着他躲在无人的角落亲吻时,他才会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坦然接受并回应。

 

并无其他,只是因为蔡程昱这道光,是他惊鸿一瞥的心动。

 

可始料未及的是,在羞涩又克制的一吻之后,他们非但没有亲密,反而变得生疏起来。

 

他们有着共同的好朋友,却几乎不会在一起吃饭游玩,明明是只相差了一届的在读校友,聊天记录甚至不如他和远在大洋彼岸的黄子的多,他在微博上的@十有八九收不到蔡程昱的回复,蔡程昱则基本没有@过他。

 

恋爱经历不足的方书剑想不明白,难道那个吻并不代表什么?

 

少年遭遇了打击,试着退回原来的位置,却发现这比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

 

人天性如此,想要得到,得到之后,又想要得到更多。

 

曾拥抱过光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好在那段时间方书剑的精力都投在了音乐剧《信》的上面,没有太多时间神伤。

 

所谓的工作是治疗情伤的最好方式,不无道理。

 

《信》的演出间歇,在学校排练结束正准备离开的方书剑突然接到了蔡程昱的电话,电话里蔡程昱问了他在哪,得知他在学校后,又说马上过来找他。通话结束后不到十分钟,蔡程昱到了。

 

相顾无言良久,方书剑先开口打破沉默:“呃,你找我有事?”

 

“是的。”蔡程昱的表情严肃,“我想知道,对你来说,那个吻还算不算数?”

 

方书剑有点懵:“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因为我在害怕。我害怕那天冒犯了你,害怕是我一厢情愿,害怕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个吻只是因合作二重唱而产生的短暂的化学反应,你也知道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生。我不敢联系你,就连微博上的@你也不敢,因为我害怕在想清楚之前我们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蔡程昱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方儿,我想知道那个吻还算数吗?”

 

方书剑震惊地立在原地:“你说你想明白了,你想明白的是什么?”

 

“人都有各种关联,有爱情,有友情,谁也不能擅自将它切断。”

 

方书剑没忍住笑出声:“你这是剽窃。”蔡程昱所说的正是东野圭吾的小说《信》中的原句。

 

笑声一下子破坏了气氛,蔡程昱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至少说明我为了你去认真地看了原著。”笑声渐弱,又问,“所以,还算数吗?”

 

方书剑用行动代替了话语,张开手臂快步走过去,和蔡程昱相拥,就像《Melodramma》结束后的那个拥抱一样用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方书剑以为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扮演的是追逐的角色,直到他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去蔡程昱家做客,蔡程昱的妈妈给他翻看相册时,他发现了那张照片,这才意识到其实他们是同时奔向对方的。

 

在那张照片里,胸前挂着志愿者牌的蔡程昱背对镜头,正向斜前方看去,他的视线终点,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男孩。

 

“当时你看到我想的是什么?”事后,方书剑问。

 

“我在想,”提起对方书剑初印象,蔡程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可爱的一朵棉花糖。”

 

他们是在三十六人的微信群中公开恋情的第二对,比黄子弘凡和高杨晚了几个月,同时也是当时群里第三对,因为除了他们,还有从未就关系性质进行正式声明,但大家都对此心照不宣的郑云龙和阿云嘎。

 

从梅溪湖走出来的兄弟都是一心追求梦想的赤子,其他三十四人在送给他们最真诚的祝福的同时,也做出了有求必应的承诺。

 

没过多久,蔡程昱出国读研深造,方书剑顺利毕业后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两个人便过起了假期两地飞的生活。年轻人手里没有多少积蓄,省吃俭用攒了点钱,其中一部分都用来买机票,黄子弘凡听说后很讨打地笑着说那些钱都用来铺筑他们的“鹊桥”了。

 

这样来回跑了三年,蔡程昱在国外定下了工作,熬了三个月才赶上法定节假日的方书剑迫不及待地飞过去庆祝。两人在蔡程昱租住的小房子里做了顿既难看又难吃的饭,只有油爆虾还算说得过去。他们就着啤酒勉强解决了一部分,剩下的被方书剑倒进了垃圾桶。又过三年,他们的存款终于允许他们不太心疼地在饭店吃顿大餐了。从饭店走回去的路上经过一片公寓楼,方书剑随口说了句“我挺喜欢这里”,蔡程昱便记下了,第二天立刻联系了贷款购房事宜。在方书剑回国前,他们拿到了钥匙。

 

站在空房子里,他们仍然觉得这是在做梦。那两个避开其他人小心翼翼亲吻的年轻人,不会想到六年后,他们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当天晚上他们买了很多啤酒,空房子没有家具,他们便坐在地上喝。不常喝酒的方书剑酒量稍微好点,常喝酒的蔡程昱酒量仍然很差,没喝多少就伸手去扯方书剑的衣服,方书剑也不躲,笑着将满脸通红的蔡程昱扑倒在地,两人翻滚着缠在一起。

 

那只名唤爱情的小鸟展翅正欲冲向蓝天,不料暴雨倾盆而至。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吵醒了衣衫不整躺在地上睡着不足两个小时的他们。

 

方书剑困得睁不开眼,靠着听响铃方向辨别手机位置,伸手过去,还不等触碰地面,手就被握住了,下一秒手机被放在他的掌中。他揉了揉眼,睁开后对看到的第一个人笑了。

 

电话是助理打来的,方书剑按下接听键,弯着眉眼,将未拿手机的那只手递过去,指尖与蔡程昱的指尖相触又相离,再相触,蔡程昱抢先在他的指尖离开前捉住了作怪的它们,并攥进掌心,用了些力,让它们挣脱不得。

 

“您还在美国吗?”

 

“对,回国的航班后天一早起飞。”

 

方书剑被勾起了玩心,点击了免提,放下手机。站起来面对蔡程昱,抓住了蔡程昱余下的那只自由的手,并用挑衅的眼神询问:想跳支舞?总是被他嘲笑四肢不协调的蔡程昱连忙摇头,松开他的手指,摆了摆手,示意认输。

 

“怎么了?是工作上有了新的安排?需要我马上赶回去?”方书剑又问。

 

“不是,是有人在网上发布了一篇对您不利的文章。”

 

“有关什么?”

 

“您的私生活,”助理稍作停顿,“您与蔡程昱先生的关系。”

 

挂断电话后方书剑让助理将文章链接发过来,他和蔡程昱一起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标题到内容,既有吸引力,又有信服力。若非他们是当事人,他们也许也会在读过之后信上三分。

 

只可惜,通篇除了对于他们的关系的猜测正确以外,剩下的都是谎言。

 

文章发布至他们看完时,不到十分钟,三十六子微信群的信息多到爆炸。不等他们回复,阿云嘎的电话打到了蔡程昱的手机上,蔡程昱按下接听,也按下了免提。

 

“方书剑在你那里?”想不到传出来的是郑云龙的声音。

 

“大龙哥,我在。”方书剑回答。

 

“那好,我长话短说,下面四件事你记住了:第一,叮嘱助理,请他务必将接机事项安排妥当,特别是保密工作;第二,你们千万不要亲自回复网上的评论,也尽量不要看;第三,一定要保护好父母,该坦白的事情尽快坦白。”

 

这三件事都是他们想到的。其中,对于第三件提到的坦白,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做了。父母虽然很伤心,但是最后也选择了接受。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郑云龙说“第四”,蔡程昱问:“龙哥,还有一件事您没说呢。”

 

“第四,”这次说话的是阿云嘎,“有什么难处别自己扛,直接和我们说。记着,我们三十四个兄弟一直都在。”

 

“谢谢,谢谢。”两个人泪目哽咽,异口同声。

 

挂断电话时,三十六人的微信群中又多了一条新信息,紧跟着贾凡的「我到机场了,再有一个小时登机」之后,是马佳发的:

 

「方儿,需要保镖吗?当过兵的那种」

 

蔡程昱陪着方书剑一起回国,其他的兄弟,能赶来的都到了,因工作无法赶来的也和他们视频通话。

 

方书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丢掉饭碗,遭到封杀。

 

而兄弟们则为这个最坏的打算想出了很多条出路。

 

万幸的是,文章列举出来的证据大多是虚假的,经过公关团队的工作,这件事最终被认定为造谣诽谤。

 

此事过后,方书剑的事业多少受到了一些冲击。他和蔡程昱的关系,对那些关注他的人来说不再是秘密,但是音乐剧这个行业毕竟不同于娱乐圈,在其中奋斗的人都是有信仰有热血不会辜负爱的人,更何况彼时方书剑已经是国内音乐剧演员年青一代中的翘楚,被前辈看好,受后辈敬重。

 

追光的人,一生向光,怎么会为光明磊落的爱感到不齿?

 

 

 

“嗯,是油爆虾。”蔡程昱闻着味道走进厨房,“方儿,你都不知道我出差这段时间有多么想念它!”

 

方书剑笑着警告:“不许吃太多,不然嗓子会发炎。”

 

“听你的。”

 

“对了,你看到大龙哥和嘎子哥的微博了吗?”见蔡程昱摇头,方书剑又说,“他们好像又在复排一部几年前封箱的音乐剧。”

 

蔡程昱拿出手机,进入微博:“看来,我们三十六人又要搅和了。”

 

 

 

05

 

“我觉得那个地方这么唱不行。”阿云嘎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郑云龙点头,“但是这个剧的原版就是这样。”

 

“要不然就稍微调整一下?”

 

郑云龙沉思片刻:“可以调整,不过,到底要不要调整,现在还是待定吧。”说完,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别抽了。”阿云嘎挡住郑云龙开启烟盒的手,“快四十的人,不年轻了,少抽点烟。”

 

“那也没你老。”郑云龙嘴上不留情地回敬一句,将烟盒放回口袋里。

 

走出剧场时,一个年轻的姑娘很有礼貌地请他们停下,拿出笔记本,询问能否请他们签名。他们点点头,表示可以。

 

“两位老师,我是你们的粉丝,看了很多场演出。其实,我今年也报考了艺术院校,希望以后能够成为像你们一样优秀的音乐剧演员。”

 

“哦?”阿云嘎好奇,“哪个学校?”

 

“北京舞蹈学院。”

 

郑云龙和阿云嘎相视一笑,他们看着对他们挥手告别的姑娘,似乎看到了那一年进入大学的他们自己,似乎看到了那一年在梅溪湖相识的意气风发的年轻兄弟,又似乎看到了中国音乐剧和歌剧的未来。

 

 

 

06

 

岁月长久,梦想遥远,道阻且长。

 

那些勇敢追光的人,不辞一腔热血,以己为烛,照亮前行的路。

 

不孤,感恩,无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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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的话:

感谢看到最后的你,顺祝好!

emmm,其实一直想写一个格局稍微大一点的故事,毕竟他们所追求的也非小情小爱,结果还是写成了烂俗的恋爱故事【无奈】

写的太着急,尚未校对,如果有错别字什么的,我回头再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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